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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符了却莎翁情结——威尔第的歌剧《奥赛罗》

2023-10-22 来源:吉趣旅游网


音符了却莎翁情结——威尔第的歌剧《奥赛罗》

一位皮肤黝黑的摩尔人将军,迎娶了不顾家族反对嫁给自己的白人女子,但却最终掐死了他心爱的妻子,其中的元凶竟然是一位挑唆的军官,地域冲突、种族矛盾都压不住人性深层的邪恶。

△奥赛罗杀妻后自杀,由詹姆斯·麦克拉肯

(James McCracken)饰演奥赛罗

这就是莎士比亚著名的《奥赛罗》(Otello)告诉人们的故事。当这一切被意大利的歌剧作曲家,被誉为歌剧之王的威尔第选中后,原本戏剧的深刻性与威尔第音符的感染力融合成为不可抵挡的魔力,将“奥赛罗”送上了人类戏剧历史的巅峰。

威尔第的莎翁情结

早在1865年,威尔第便将《麦克白》改编成歌剧,但是首演并没有获得成功。《李尔王》也曾作为威尔第的创作计划,但最终也没有完成。威尔第对莎士比亚有着强烈的情愫。在《奥赛罗》之后,威尔第以《法尔斯塔夫》(改编自莎剧《温莎的风流娘们儿》)作为告别人间的最后一部歌剧。

威尔第感受到原作改编的压力,但在以往的创作中也积攒了丰富的经验,雨果的《里格莱托》、小仲马的《茶花女》、席勒的《西班牙王子唐·卡洛斯》,威尔第成熟时期的作品大多能从经典的剧作中获得创作动力,在更高层面呈现音乐戏剧。另外,威尔第的意大利前辈罗西尼曾将《奥赛罗》谱成宏伟而壮丽的正歌剧作品。如果威尔第打造带着自我标签的“奥赛罗”将军,不能玷污莎翁原剧,也必须展现出对罗西尼的超越。威尔第清晰

的意识到这一点,因此在创作歌剧《奥赛罗》的过程中,作曲家可谓竭尽全力,邀请优秀的台本兼作曲家博伊托(Arrigo Boito)负责编写歌剧脚本,很大程度的发挥自己的戏剧创想力。

△威尔第歌剧《奥赛罗》台本作者博伊托

在创作过程中,威尔第严格对外界保密,在几乎隔绝的环境中,仔细斟酌每一个乐句,反复修改,所有音符不仅体现出音乐的艺术感,更要连接情节发展的内核。德高望重的威尔第,还是绝对能够指挥他的脚本作者博依托。因此,我们认为是整部歌剧,从脚本到音乐,都是在威尔第的强势影响下形成的。

自金乔笔下诞生,到莎士比亚的颠覆性提升,再到威尔第音乐的全新解读,奥赛罗的形象已经从纸面跃然于音符之上。这部悲剧中融合了爱情与嫉妒,猜疑与谋杀,轻信与阴谋,表面上是英雄间的爱恨情仇,实质深刻揭示出人性的本质弱点。奥赛罗与苔丝狄蒙娜

的爱情本是理想主义的,彰显出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最高幻想。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了,善良、单纯——男女主人公的优秀品质,同时也是人性的弱点所在。

奥赛罗:战神之殒

奥赛罗是剧中主角,这位战无不胜的将军却单纯到轻信歹人谗言,内心的嫉妒居然控制了自我的理智。

第一幕奥赛罗战胜了土耳其人,平息了舞会的斗殴,彰显英雄气概。但如果注意细节,我们可以发现,奥斯曼人并非败于奥斯罗的剑下,而是被暴风骤雨所击退,奥赛罗的胜利很大程度得益于命运的垂青,这其实为奥赛罗英雄形象的空虚内核埋下了伏笔。

我们聆听奥赛罗作为英雄的出场咏叹调,这首咏叹调虽然短小,但充分展现出威尔第英雄男高音的气场。我们来聆听马里奥·德尔·莫纳科(Mario del Monaco)的完美展示。

▽《胜利》

奥赛罗自第二幕开始,就被自己的无端猜疑所折磨,心力憔悴的威尼斯将军在歹人的蛊惑下,强化自我的心理暗示,不仅找到了妻子偷情的“证据”,似乎还清晰听到了妻子与部下的“甜言爱语”。奥赛罗自我折磨,在第三幕中的独白咏叹调中彻底爆发。当奥赛罗和黛丝德蒙娜发生争吵,黛丝德蒙娜退下场后,奥赛罗独自一人走到舞台中央,唱起了剧中最著名的咏叹调《上帝!你的惩罚降临我身》。唱段开始,音乐以暴风骤雨般的气势宣泄出主人公的内心争斗,在器乐部分逐渐平息之后,奥赛罗发出了绝望的呼声。

▽《上帝!你的惩罚降临我身》

在经历了痛苦的内心斗争之后,奥赛罗决定要复仇:“啊!罚入地狱!要她死亡之前把罪刑承担!承担!承担!”奥赛罗已经失去了理智,在第四幕中掐死了自己的妻子。

伊亚古:“性本恶”音符的反思

恶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借刀杀人”,流言蜚语就使得一个家庭、一段爱情瞬间灰飞烟灭,悲剧的笼罩如此。《奥赛罗》中以黑人将军奥赛罗为轴心,但我们会发现,其实莎士比亚最想展现的是一位邪恶怂恿者伊亚古(Iago)是一位展现人性恶的著名反面人物。

威尔第心领神会,对于邪恶的伊亚古进行充分的音乐塑造。他在出场不久,就唱出了一段咏叹调《信经》,将自己内心的邪恶理念充分唱出来,并且还为自己找到了性格根源。

伊阿古是戏剧历史上经典的恶魔形象。威尔第曾想以他的名字为歌剧命名。伊阿古的阴谋从歌剧第一幕就不断酝酿,随后又按照自己的意志发展,并最终得逞。伊阿古阴谋的咏叹调《信经》是这个角色的核心唱段,是观众理解人物的关键点,如歌词“我是魔鬼的化身,某种卑劣的细菌、最坏的基因,是我的出身。我是个恶棍,生来就狡猾残忍,这邪恶完全出自我的内心,决定于我的命运,那正人君子,不过是小丑打诨,无论外表和内心都是欺骗哄人。……一切全都消灭,上帝也只是传闻。”

这个充满复仇意识的人物不仅由于现实的要求(嫉妒别人的提拔、担心自己妻子被奥赛罗调戏、垂涎得不到的苔丝狄蒙娜),更展现了内心深处的邪恶。值得注意的是,威尔第对伊阿古人物结局处理也较为独到。莎士比亚戏剧中伊阿古得到了惩罚,但是在歌剧中伊阿古阴谋得逞之后消失了。可见,当戏剧发展到最终的悲剧结尾时,威尔第的焦点在于奥赛罗的命运忏悔,而已经忽略了伊阿古的下场。

我们聆听著名的《信经》(也翻译为“我信奉一尊恶神”)重要的是,威尔第通过音乐的描述,不仅使得莎士比亚原作的人物性格更为鲜明,还加入了作曲家自己对人物命运的理解。

▽《信经》

苔丝狄蒙娜:戏份弱化的女主角

为了突出恶人,威尔第大量缩减了女主角苔丝狄蒙娜的戏份,删去了莎士比亚原戏剧中第一幕与第二幕第一场。

在莎士比亚笔下,这位女子坚持自己的爱情,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了摩尔人雇佣将军奥赛罗。威尔第将苔丝狄蒙娜的追求爱情的段落删减。这显得女主角的性格扁平化,大家看不出这个女主角有什么自己的思想,从开始被奥赛罗宠爱,到怀疑逐渐产生,直到最后被奥赛罗掐死,整个过程就是单纯、愚蠢,被人利用。

苔丝狄蒙娜虽然保持着纯真热情的情感,但是围绕在女主角的音乐已经充满悲情与忐忑。这种音乐情绪最终在第四幕的《杨柳歌》发挥到极致,这首凄惨悲哀的咏叹调,用借景抒情的方式,通过自己小时候女仆讲述的凄惨故事,预示着现实悲剧的到来,如歌词“在枫树的下面,她低垂着头,在歌唱着青青的杨柳。这可怜人坐着,她满怀忧愁,来歌唱杨柳,杨柳。那寒冷的流水,在倾吐悲哀,来歌唱杨柳,杨柳。那一行行热泪,灼热了沙洲,来歌唱杨柳,杨柳。那孤儿的脚下,有溪水在流,在歌唱着青青的杨柳。她不幸的遭遇,也感动石头,来歌唱杨柳,杨柳。用青青的柳枝来编个花环,来歌唱杨柳,杨柳。莫责怪他无情,我毫无怨尤,来歌唱杨柳,杨柳。”在悲楚的歌声中,女主人公的显得善

良和单纯,而这恰恰也戏剧人物的悲惨之处。

▽《杨柳杨柳》

威尔第用音乐勾画不同角色形象,从内部心理到外部动作,形成了整部戏剧。但作曲家依旧没有远离意大利的歌剧传统。在跌宕起伏的情节之中,主角依旧展示出精彩的咏叹调、重唱等段落。而这些音乐表现都是超高难度的,考验着指挥、乐队、歌唱者的,尤其是主角奥赛罗。

威尔第为奥赛罗创作的超高难度的唱段,是歌剧界中男高音的试金石,很多著名的男高音演员将出演奥赛罗视为职业生涯的巅峰。另外,男中音伊阿古、女高音苔丝狄蒙娜的角色都极富挑战性,不仅展现高难度的唱段,也要演绎人物内心的变化。因此,《奥赛罗》高质量演出时对歌剧院团制作水平的肯定。

威尔第最后自信的笑声

1887年2月5日,《奥赛罗》在斯卡拉大剧院的公演获得了胜利,“威尔第万岁”(Viva VERDI)呼号再次回响在米兰的街头。对于一位七十四岁且已经歇笔十五年的老作曲家而言,《奥赛罗》不只是威尔第老当益壮的表现,更彰显出作曲家在功成名就之时依然奋力创新,最终完美的展现了戏剧与音乐的融合。

古稀之年,威尔第彻底释放了对莎翁的情愫,最后两部著作都选自莎士比亚。威尔第克服了意大利歌剧中“戏剧脱节症”,不再是以往走走停停的“宣叙调加咏叹调”,打造出连续发展的音乐戏剧,《奥赛罗》便是最为典型的范例。

从歌剧表面来看,威尔第也使用了瓦格纳“无终止”的歌剧风格,但实际上正如威尔弟所说的:“我和瓦格纳毫无共同之处。恰恰相反,要是你们用心谛听,努力领悟乐曲的内容,就会发现我有些地方和他完全相反。”确切的说,威尔第是意大利歌剧的传承者,是三百年意大利歌剧的集大成者,他的歌剧建立在意大利歌唱性传统上的“声乐戏剧”,它深深扎根于意大利歌剧艺术的传统中。

总之,作为人类最为经典的一次剧与乐的联姻,《奥赛罗》的魅力无法抵挡。戏剧《奥赛罗》诞生超过四百年来,歌剧《奥赛罗》问世一百年来,“奥赛罗”对我们而言,已经不只是戏剧舞台上的音乐和表演了,它如历史发挥的功能,如同一面镜子,始终照鉴人类的行为,我们从中发现的不是别人,正是自我。

专栏作者 康啸

中国音乐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

音乐学博士,中国西方音乐学会理事

在中国音乐学院音乐学系完成本科、硕士、博士阶段的学习,以论文《瓦格纳歌剧<帕西法尔>研究》获得了博士学位。研究撰写了多篇学术论文以及评论文章50余篇,主持完成了多项省级科研课题。执教于中国音乐学院、清华大学,教授西方音乐史、管乐艺术史、弦乐艺术史、西方声乐发展史、交响乐鉴赏、歌剧鉴赏、中国歌剧分析与鉴赏、瓦格纳歌剧研究等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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