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江淹《杂体诗三十首》的摹拟特色
江淹是南朝着名文学家,其辞赋创作和拟诗堪称卓绝。尤其是《杂体诗三十首》,成功摹拟了西汉至刘宋五百年间三十家着名五言诗人的代表作品,不仅实现了他在序中提出的“品藻渊流”目的,而且梳理了五言古诗发生、发展的历史,更是蜚声远扬。江淹拟诗不仅善于潜心揣摩原作遣词造句技巧和艺术,且能充分领会原作题材意境,甚而可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正如严羽在其《沧浪诗话·诗评》中说:“拟古推江文通最长,拟渊明似渊明,拟康乐似康乐,拟左思似左思,拟郭璞似郭璞。”。江淹的拟诗,无论在当时还是后世,都很受重视。同时代的萧统编《文选》,收江淹诗三十二首,《杂体诗三十首》竟赫然全部在列,由此可见江淹拟诗之成功。
可以说,江淹拟诗已经成为文学史上一道奇异的风景。从江淹的《杂体诗三十首》中我们便可清楚的窥见其诗歌的总体摹拟特色。
一、摹拟意象、意境、场景——以不同的语词重现
江淹在对诗歌的摹拟上除了力求做到使前辈诗作的主导性内容凸现,以留给人们深刻的印象外,还特别重视诗中的描摹与叙写能否真正使题材本身具有感人的力量。这主要表现在他力求以不同的语词重现前辈诗人在抒发情感时运用的独特意象、意境与典型场景,使之得以凸现与强调,令读者一看就知道这本是某位诗人在意境、意象描画与场景铺叙上的独特之处,进而引起人们对之更强烈的注意。
首先,从摹拟意象上来看:《张黄门苦雨》中的“丹霞蔽阳景,绿泉涌阴渚。水鹳巢层薨,山云润柱础”与张协《杂诗》“朝霞迎白日,丹气临汤谷。翳翳结繁云,森森散雨足”,同是雨的意象,异曲同工。《阮步兵咏怀》中的“青鸟”、“莺斯”、“精卫”与阮籍《咏怀八十二首》中诸鸟意象是相关联的。其次,从摹拟意境上来看:《刘文学感遇》中的“苍苍山中桂,团团霜露色。霜露一何紧,桂枝生自直” 与刘桢《赠从弟》中描写“松”的诗句营造出了同样的意境。第三,从摹拟场景上来看:《郭弘农游仙》中的“道人读丹经,方士炼玉液。朱霞入窗牖,曜灵照空隙” 再现了郭璞《游仙诗》中的“青溪千余仞,中有一道士。云生梁栋间,风出窗户里”的场景,山中的宁静和夜间的空灵都栩栩如生的再现。
二、摹拟诗作的风格特点——突显历代诗歌风格变迁
江淹《杂体诗三十首》不仅指出了值得注意的诗人,指出了各家诗作中最富特色的内容,还通过准确的拟作,指明了各家诗作的特点。三十首合观,汉至刘宋五言古诗的代表诗人、代表作品,每个时代的发展变化,整个五言古诗风格的发展趋向,便一目了然。
汉代诗歌意多悲怨,文辞清丽。曹魏前期的建安诗风,强调个人情志,慷慨多气,文质相符。至于曹魏后期着重正始诗风。到了西晋着力于文饰,而内容的
感染力显然不及建安风力。东晋“溺乎玄风”,壮大了正始余风。之后刘宋山水诗风显自玄言诗风中逸出。江淹通过其拟作将历代诗歌风格变迁形象地传达给世人。从江淹的《杂体诗三十首》,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五言古诗风格的发展流变:其模拟之作品从刘桢到左思、刘琨,从嵇康到玄言诗,以及玄言诗到山水诗。让我们知道,尽管它们的风格大相径庭,但都给我们带来了美好的感受。因为它们都符合了“合其美并善”的艺术审美要求。
三、杂体诗摹拟特色的形成——学古制今、具美兼善
江淹的诗体虽然总杂,但创作线索却极为明晰。他的诗作与其所处的时代密切相关,尤其是宋室三王刘子真、刘休若、刘景素的宦海浮沉,直接影响到江淹的诗歌创作。江淹《自序传》曰:“弱冠,以五经授宋始安王刘子真,略传大义。”儒家的宗法思想以及积极入世的态度也给江淹以深刻的影响。一个作家成就的高低,自然包括诸多复杂的因素,而能否善于向前人学习永远是提高艺术修养的一条重要途径。江淹无疑意识到了这一点,并通过摹拟的方法去身体力行。这正如他在《杂体三十首·序》中所说的,写拟古诗的目的之一在于“学其文体”,也就是要广泛学习各个时代不同诗歌的艺术风格。他的这种创作思想显然无异于杜甫的“转益多师”。江淹以具美兼善为摹拟方法,对于带有源头性的作品给予了特别的关注。因此,他的诗歌在带有前人如汉魏、元嘉诗体古奥奇崛的特色的同时,又有着与其后的永明诗风相似的清新流丽的一面,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
统观江淹的创作历程,我们认为,江淹的成功绝非“善于模拟”四字可以解释,《杂体诗三十首》的成功的关键是处理好了如何在模拟中凸现自身特色的问题,《杂体诗三十首》乃是体现江淹“本色”的集大成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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