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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产生于偶然

2024-02-23 来源:吉趣旅游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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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界iew

#1世界产生于偶然

The Fortuitous Birth of the World

隋建国 张晓影 Sui Jianguo Zhang Xiaoying

1-2

“体系的回响——隋建国1997—2019”

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展览现场

2019

摘要:隋建国个展“体系的回响——1997—2019”于9月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开幕。展览呈现艺术家二十多年的艺术创作和思想体系转变历程,以回顾展的形式全面而丰富地展现其艺术创作如何与时代、经济、艺术思潮等背景相联。此次访谈围绕艺术家整个展览脉络,以“传统的身体”“造物”“无意识”“3D技术应用”等主题作为切入点,深入探讨艺术家创作中的思考逻辑和方法。

关键词:造物,无意识,3D技术

Abstract: Sui Jianguo’s solo exhibition Echo of System opened at Beijing Minsheng Art Museum in September. The exhibition has presented the artist’s art creations for more than 20 years of and the ideological transformation, comprehensively demonstrating how his artistic creations are connected with the backgrounds of the times, economy, artistic thoughts etc, with the form of retrospective exhibition. This interview revolves around this exhibition, with “traditional body” “creation” “unconsciousness” “application of 3D technology” as the breakthrough points, discussing the logic and method of thinking in the creation of the artist in depth.

Keywords: the divine force that created the universe, unconscious, 3D techn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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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张晓影(以下简称“张”):您为这一

在中国,这个力量是“天”,西方人会说是次“体系与回响”的展览筹备了多长时间?

“上帝”之类的。假设造物主是有意识地创隋建国(以下简称“隋”):大概一造万物和人,则这个世界的运转就会像电脑年的时间。这一年筹划了年初在深圳的个程序,而造物主就是程序员。如果造物主不展“体系”以及年底在北京的“体系的回是一个程序员(我相信她不是程序员),那响”。考虑到地域文化背景的差异性,深圳只能说这个世界是无意识的、偶然产生的。个展着重于2008年至今,运用3D打印、放所以从2008年以来,我确定了这种偶然的工大的系列作品。北京相比于深圳的现代化和作方法,是符合这个世界的形成规律的。

年轻化,有更深厚的传统文化基础。因此,北京民生美术馆的这场个展将时间、时代背张:您的“无意识”创作方法对于观看景以及艺术体系发展的面貌与作品相对应,者的启示是什么?

是对个人创作更系统的梳理和总结,内容也隋:每个人其实都可以选择自己的方法更为丰富。

去理解作品。如果说有人想认真看看我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希望他能意识到,这

张:中国的传统美学和哲学如何影响您

个世界以及很多日常之事就产生于偶然。所的创作观念?

以其实每个人的人生、每个人的道路也都是隋:在接触雕塑之前,我从中国画入手偶然的。

开始了我的艺术人生。因此,中国的传统文化对我的创作观念是有影响的。但从2006年张:您对技术的使用有没有内在的某些或2008年以来,我对传统与现代、中国与限制或者规则?您认为是否存在一些必须坚世界的关系的理解发生了很大变化。我现在守的东西?

认为其实我的肉体、流动的血液本身是传统隋:我这一生因为赶上了改革开放,所的,或者说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传统,而我的以总是在拥抱新生事物。从小生活、成长在生命肯定在不断地接收新东西,所谓的新东社会主义的环境里;不管是现代文明、现代西就是国际的、现代的、当代的。

艺术还是美院教育,我的大脑在不断接受新的观念,但我的肉身是无法改变的。我的肉

张:您所强调的无意识的“造物”这个

体就是我真正的立足之地。其他的各种潮流行为,是如何体现您的世界观的?

和思想,倒是都可以“酒肉穿肠过”。

隋:不管东方还是西方文明,都认为有一个无形的力量,把这个世界创造出来。

张:是否可以理解为一个雕塑家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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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跟时代有关的话,诚恳地回应和反馈这个时代是非常关键的。

隋:真实很重要,表达真实有困难,那也是真实的困难。

张:您在“盲捏”完成之后,会对造型进行挑选。既然面前的形式产生于偶然,挑选的目的和标准又是什么?

隋:我是“瞎”捏,但是我挑选的时候,是睁着眼的。也就是说我挑选的时候,会把我的全部学养都贯穿在里面。为什么要有学养,就是因为艺术需要整个社会的理解,也要跟公众和艺术史对话。社会蕴含着一种集体无意识或者集体意识,公众会去接受某类东西。若是彻底的和这个标准背离或

者分开,那别人就没法理解了。

比方说马路上有一块石头,被偶然碰到并捡起来。若是艺术家,或许会去看石头的

形状、质地,这块石头放在哪儿好看。如果是科学家、地质学家,或许就会从他们所认识和了解的知识背景出发,再去研究这块石头可以怎样被使用。这就是说,人的学识和经验是认识世界的基础。

要是没有这些共同的人类文明作为背景,任何事物都不可理解。我创作作品,希望跟别人产生交流,所以我得知道别人的背景是什么。我如果有所创新,有可能会按照某种偶然性提出一个偶然的看法,我也得知道别人是站在哪个地方来对待我的这一看法。这时候学养知识就起作用了,包括承认“偶然性”本身也是一个修养。

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事都得先有理论规定好了该怎么做,我们才能做,这是一种世界观;而认为这个世界上的事物,我们得先去做,然后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才能知道我们做得好不好,这也是一种世界观;这是两种认识世界的态度。毛主席有句话说:“你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得亲口尝一尝。”邓小平也说“摸着石头过河”。而且我这个挑捡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偶然性,不过最终所有的偶然性都会被归结为必然。

张:“放大”作为一种雕塑的手段常见于您的创作中。将跟人的物理尺寸所对应的“中山装”“手迹”等造型放大到纪念碑的尺寸,消除了造型本身与身体之间的唯一性。城市雕塑中的“放大”跟您作品中的放大,观念上的差异在哪里?

隋:从“中山装”开始到现在的“云中花园”,“放大”这种方法其实是我的一种连续行动,这里边有一种内在关系,虽然表面上看没什么关系。

张:如果从艺术家的身体和动作这个角度去理解,钢钉扎进胶皮的动作和手捏泥团的动作,两者背后的动机有何不同?

隋:从不停地重复动作这一层面上,两者动机比较接近。这十年,我在不停地重复做这件事情(盲捏),展出的这1400多件手稿大概也就占到其中的五分之一。钉胶皮的过程中,大概有30万颗钉子,一锤一锤地敲进去,动作重复了30万次。当你不太在意完成的结果的时候,一下一下做的过程就变得很重要。

张:所以您觉得作品一定要跟时间上的身体,以及物理上的身体发生联系。

隋:对,我也在确认不停重复的行动的价值。不停地重复身体跟不同的物质的接触,它自然就会形成一种创造性行为。这不是说哪一次我使点劲儿,我多动动脑子就能创造一个特别好的东西,我哪天不动脑子就创造不出来。我现在认为,不管动脑子还是不动脑子,创造都是在动作过程中随机产生的,也许不动脑子那会儿正做得最好。

张:您的创作方法是从观念出发,但您的行动方法也是传统意义上雕塑家所强调的“做”的重要性。

隋:我是从观念艺术的基础上开始工作的,但现在我离观念艺术越来越远了。开始我是按照观念艺术的方法来工作,我首先选择要闭上眼做,做完后一定要放大。这两条提前规定好,确定了方法再去工作,它的观念在先。但是十年下来,现在我这个方法离观念越来越远。现在来看,是否闭眼已经不重要了,但是对意外和偶然性的尊重,延续了闭眼瞎捏的程序;放大是不可避免的,将偶然捏成的形态放大是为了呈现和强调偶然性。而一开始选择闭眼是为了不去做一件“好作品”,而只要不想做好,睁开眼也是可以的。

但我的“做”跟传统雕塑不一样。传统雕塑也在不停地做,但只是要一个完美的结果。如果把不完美的过程拿出来,别人会说背离了美。也就是说,目的和手段、结果和

过程到底哪个重要?我肯定站在过程这边。

现在再去想愚公移山这个故事就很有意思。愚公当时动了“移山”的念头,就是觉得这两座大山在家门口挡着他出行,得想办法把它挖走。他一开始目的很明确——山得让路。但是一旦他开始挖山,就遇到了克服不了的困难,因为这个目标依靠他个人的生命周期是无法完成的。他只能发狠,把要求世世代代子子孙孙持续地去“挖”变成了目标。聪明人说:“你怎么可能把山挖走?”他说,我挖不完,我的儿子可以挖,我的孙子可以挖,我的子子孙孙是没有穷尽的。你看,挖这个动作,这个决心,本身成为了目标。毛主席写愚公移山,不是欣赏愚公怎样把两座山搬走,而是欣赏愚公挖山的决心。我觉得这就是我现在做艺术的状态,“做”本身就是目标。

张:您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现在的3D建模、打印技术可以很好地契合自己的创作?

隋:2008年我将盲人肖像放大后,作品表面的很多偶然细节被呈现出来,很有意思。有个看过展览的熟人跟我说,现在有种3D技术,“瞎捏”泥塑所有的细节,哪怕是你的手纹,都可以被很精确地放大出来。那时候我就开始寻找如何利用3D扫描和打印来更精确地呈现。不过那时候中国没有那么好的技术,但我还是找到了3D技术的公司,先从粗糙开始。我就用它来放大恐龙,包括上海的《梦石》《荷兰的山》等作品。同时,我意外地了解到中国古人已经把手纹印在墨块上流传了下来,这就更坚定了我要用3D技术放大手纹的决心。后来随着技术进步,资金也能够负担制作的费用后,我就开始做更细的东西了。这是一个曲折的过程。

张:有没有担心过对技术的使用上瘾,会反噬自己对泥塑塑造的感受?

隋:这个问题我倒没担心,而且我也知道提前担心没有用。比方说赫拉利写的《人类简史》和《未来简史》提到,未来有一个技术奇点,机器人会超过人类。在我看来,对没有发生的事情不需要提前紧张。如果已经出现技术战胜人类的案例,比如AlphaGo下围棋战胜了人类,我想那是因为柯洁、李世石他们没有去研究和了解AlphaGo。程序研究了下棋人,棋手却没有反向的研究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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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技术本身。柯洁说中国2000年的围棋历史,其实有一个巨大的漏洞,古人说“金角、银边、草包肚”,意思就是说下棋的时候应先占边角,最后占中腹。但AlphaGo一开始就占了草包肚子,而且就靠这赢了人类棋手。这时候你会发现,听古人的老话不一定对,也许还不如闭着眼扔一个棋子,落到哪儿算哪儿,说不定会下出好棋来。

张:以无招胜有招。

隋:这个事儿有意思,不能怕科技,反正躲也躲不掉。技术是人类研究出来的,它越来越发达,最后人类控制不住它,这时候怕也没用了。好的办法就像是小孩儿打游戏机,不懂就玩起来。设计游戏的高手都是打游戏的高手,他才知道这个游戏的缺点、弱点在哪,才能去提高。我虽然是从“旧\"时代过来的,但是新时代到来,我不会害怕。我相信这个世界是偶然的,我也是偶然存在的,因此我也不怕其他的偶然。没有什么东西是必然的,只有偶然才是是必然的。奇点来了,到底谁占上风,我觉得也没有一个必然。

张:2019年举办这场个人展览,除了对自身创作脉络梳理以外,是否还意味着您的创作会有一个新的转向?

隋:我还会继续在3D技术上继续做一些有意思的尝试!我刚发现它有更有意思的东西。在我“放大”的过程中,我发现它在形体的表面上出现了很多小的三角面,像是图像的像素,也可能是电脑立体成像或者说3D成像的逻辑所在。

张:到那个程度以后,作品跟您之间还有关系吗?

隋:我不知道。所以我就把三角片再放大点做出来看看,这就是展览里的最后一件作品。

张:您所强调的“偶然性”能给青年雕塑家带来哪些启示?

隋:我现在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和把握比以前要模糊,也可以说是我越来越“糊涂”了。我现在觉得这个世界完全是偶然的,因此,我怎么能启示年轻人呢?他们不来笑话我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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